按语:黄良冬,海南文昌人,曾任海南省文化艺术学校副校长、海南省琼剧院副院长兼导演、海南省戏剧家协会副主席。导演琼剧30多部,导演手法新颖,作品深受观众喜爱,代表作有《状元桥》《红叶题诗》复排《抗疫仁医》等,曾获得海南省艺术节“文华导演奖” 。多次率团赴东南亚国家演出,还应邀在新加坡国家剧场进行琼剧艺术教学。出版有《戏曲艺术表演与导演》等学术著作。
当今的戏曲舞台,精彩纷呈,成功的剧作更是层出无穷,这对从事戏曲创作的人是一种很大的挑战。作为琼剧导演,近几年来我一直在思考这样两个问题:如何进一步提高琼剧二度创作水平?如何在原有的基础上提升并有所突破?导演《宋庆龄》一剧,我进行了有益的尝试。
我跟剧作者吴开英这是第二次合作,他 2020年创作的抗疫题材作品《抗疫仁医》,就是我执导的。此剧非常成功,但未料公演不久,因为疫情防控,禁止大型集会和各种演出活动,此剧也就停演了,改由海南省电视台滚动播出,现仍然不定期播放,很受老百姓欢迎。
2022 年 10 月,当海南省青年艺术琼剧团黄德成团长送来剧本《宋庆龄》,我一接手就被深深吸引住了。这是 2021年学苑出版社出版的文学剧本,剧本除了有国内两位著名戏曲专家刘祯、陈涌泉写的序言,还有海南省委宣传部的审读意见。两位专家对剧本做了很好的评价,特别是他们提到这是海南地方戏首次创作的宋庆龄题材剧作和指出该剧是大题材、作者是大手笔、表现的是大情怀,让我更深切地感到,这是一部不同寻常的剧作。出于职业的习惯,我在阅读中就浮想联翩,挥之不散,就考虑如何出新,如何把宋庆龄的艺术形象塑造得更加丰满和感人。
反复阅读之后,我从导演的角度,理出了剧本几个方面的特色。
一、这部戏的写法非常独特。宋庆龄题材的戏在戏剧舞台可以说是举不胜举,而且有很多成功之作,最难能可贵的是这个剧本没有雷同于其他的宋庆龄题材的剧作,也去写宋庆龄与孙中山的婚姻、写宋家姐妹的纠葛、写宋庆龄与蒋介石的冲突等等方面,而是从宋庆龄波澜壮阔的人生中,截取1946年短短的一段,以新的视角作为切人点,这非常高明。众所周知,其时旧中国正处于历史的十字路 口,是和平还是战争,是民主还是独裁,何去何从,成为中华民族面临的严峻选择。就是在这个历史时刻,宋庆龄挺立时代潮头,冒着生命危险公开发表反内战、反独裁的声明,向世界发出了正义之声,充分体现了她以民族大义为重,坚持真理、秉持正义的崇高品德和伟大情怀。剧本这种四两拨千斤的写法非常新颖,给人以耳目一新的感觉。
二、这个戏结构极为巧妙。中央戏剧学院王小琮教授评价说“全剧为片段式结构,每一场是一个新的事件,但人物和最高任务是贯穿的,类似名作《茶馆》的结构。”这个评价非常中肯。本剧也写得较为空灵,为二度创作留下较多的空间,让我产生了创作欲望。在阅读和想象中,剧中的情境犹如图画一幅幅掠过脑际,使我有一种强烈的想让这种“静态”的画面动起来的冲动。
三、此剧的主题决定了其不同一般的音乐基调。琼剧音乐历来悲悲惨惨,凄凄切切,适合于表现伦理道德、民俗言情的家庭戏,但这个戏给我的感觉,是完全可以排成深沉凝重、场面恢宏、气势磅礴的史剧构架。气势如虹的琼剧是何种样式呢?不用说,一定会给观众一种全新的、震撼的感觉。因此,我想改变一下琼剧多年的创作习惯,脱开“小桥流水”的格局,试试“大浪淘沙”式的大制作,也做一番新的自我挑战,力求找到新的突破,为琼剧剧目的积累增添色彩。这就是我为什么一再跟剧组人员反复强调,要把《宋庆龄》一剧当作一项艺术工程来完成。
根据剧本的特点,经过思考,我形成了导演的基本构想。我确定总体的指导思想是虚实结合,动情动听,抒情性为主,并要求舞美音乐进行密切配合。这样考虑是基于《宋庆龄》一剧属于革命历史题材的正剧,若太虚就会失去历史真实感,太实则会失去其观赏性。要知道,观众是来看戏的,舞台的呈现必须要好看,要赏心悦目,要满足观众审美的基本要求。为此,在执导时我充分利用写意性以扩展舞台调度,充分渲染和平建国的时代背景以烘托人物形象。当时的历史大背景是抗战胜利,国共双方签订了“双十协定”,和平建国在望,岂料国民党背信弃义,违背全国人民的意志,蓄谋发动内战,妄图消灭共产党,实行独裁统治。着力渲染这个历史背景,既可使主人公的内心更加复杂,也可使故事更加跌宕起伏,更具张力。此外,我还注意发挥琼剧善于抒情、唱腔委婉动人的剧种优势,努力使之达到以情动人的目的。在排练过程中,还注意突出重点场次、重点唱段的处理和细致加工,重点场次如惊闻救命恩人叶挺将军遇空难去世之噩耗、智斗蒋介石特派员高专员、痛斥国民党上海市长、与妹妹宋美龄分道扬镳和率领队伍游行,重点唱段如哭叶挺、忆先生、智斗对唱、与妹妹宋美龄分道扬镳和问苍天等唱段,使全剧重点突出,疏密相间,使舞台节奏富于变化。
从2022年10月至2023年4月,这个戏酝酿了半年时间,正式排练两个月。公演在舞台上的整体呈现,基本上达到了我的设想,琼剧专家和观众的评论以及媒体的报道,均给予了恰如其分的评说,特别是开场时宋庆龄从舞台正面出场的方式、最后一场游行学生从观众席上场的方式、用灯光音响配合宋庆龄给孩子们讲故事的方式、为参加追悼会群众演员设计半黑半白的服装、四•八空难烈士追悼会会场和宋庆龄率队伍上街游行时空转移的方式、宋庆龄和宋美龄姐妹分道扬镳时的伴舞方式等等手法,都是琼剧舞台上首次运用。
总之,这部剧作是我投入精力最多、下功夫最大的一部剧作,也是我晚年的探索之作,希望观众喜欢它,也希望它能唱得响,留得住,传下去,成为新时代琼剧现代戏的保留剧目。
2023年6月1日于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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