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立意”是一部艺术作品的主脑，没有一种艺术可以宣称不追求深刻的立意，然而，我们谈的导演对一部戏剧的立意，与其它艺术作品的立意不尽相同。是一种作为二度创作者导演，对剧本的重新诠释，是导演赋予作品的”形象化的思想立意”。它是统一舞台各个创作部门的灵魂，决定着未来的风格和样式；能否准确地技到一部戏剧中的”形象化的思想立意”是一个导演高层次的美学追求。
  关键词：形象化思想立意 形象种子 舞台时空 主题思想 主脑 导演 二度创作 哲理化 形象思维         无论何种艺术形式对”立意”都非常重视的，可以这么说，”立意”是整个戏剧作品的”主脑”。当代著名戏剧理论家余秋雨在他的《艺术创造工程》一书中对”立意”的重要性有这样的论述：”不同的艺术门类和艺术形式，对立意的追求有着程度利方式上的巨大区别，但没有一种艺术，可以大胆宣称它不追求深刻的立意。”明代恽道生说：”诗文以意为主，而气附之，惟画亦云，无论大小尺幅，皆有一意。”作为静止的绘画属空间艺术，都非常讲究”大小尺幅，皆有一意”。那么戏剧作为”流动绘画”的时空艺术，对“立意”的刻 意追求，则是不言而喻的。
    当然，这里谈的导演对剧本的”立意”与文学评论家对一部作品分析后从中概括出的富有哲理性的主题思想不尽相同，而是一种作为二度创作者的导演，对剧本的重新诠释。也就是说是导演赋予作品的”形象化的思想立意”。苏联戏剧大师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把这种思想立意称作”形象种子”。之所以称其谓”形象种子”，因为它是生发未来的”母体”，统一舞台各个创作部门的灵魂，决定着未来的风格和样式。
    为什么说”形象种子”是生发未来的”母体”呢?著名导演徐晓钟在《谈剧本分析》一书中对形象种子有这样的论述：”一台戏有很多形象，演员表演是一种形象；音乐是一种形象；马蹄效果是一处形象；布景是一种形象；服装是一种形象。形象种子它是生发这些具体形象的种子。”比如粉碎”四人帮”后当时有一出轰动全国的戏《于无声处》，导演对剧本进行认真分析后，赋予此剧的形象化立意是”地下的岩浆”或”冰层下的激流”。此剧反映的是第一次给天安门事件平反的一个戏，当时画家在”四人帮”的控制下，一些有正义感的人对”四人帮”的倒行逆施，都看在眼里，恨在心头，而又敢怒不敢言，人和人生活表面似冰一样冷漠，实际在底下却议论纷纷，串联活动，要求推翻”四人帮”统治的呼声就像在地底下翻滚的岩浆一样强烈。那么根据这一形象种子，此剧是这样去进行舞台各个创作部门具体形象的生发和创造的：体现在演员的表演上则要求表现出一种人与人之间表面上很冷淡，公事公办、谨小慎微，提心吊胆，话不多说的隔膜感：而不是一种活泼洒脱、热情奔放、随心所欲、无所顾忌，轻松自由的表演风格；体现在舞台美术创作上，则要求展现出一种象征着严冬的色调(不是对真实季节模仿)，冷酷萧条；体现在灯光方面则要求表现出一种压抑、沉闷的，随着剧情的发展变化，那种死气沉沉的局面将要爆炸似的氛围；体现在音乐方面则要求一种节奏沉稳、一板一眼、弦律抒展，随着戏剧情势的推进，音乐节奏的律动似海浪一样一浪高过一浪，最后达到汹涌澎湃，一泻千里地把整个戏剧冲突推向高潮；从服装化妆等等部门都要围绕着总的”形象立意”去进行生发创造。
    以上谈的”形象种子”生发具体形象，是就整个戏而言的，那么在一出戏中，具体到每幕每场以及每个场面，也应有各自的”形象立意”。例如：上海戏剧学院导演系教授胡导先生排的《枯木逢春》第三场，苦妹子与方冬哥重逢的一场戏。胡先生把这场戏的形象立意命名为”梦般乍聚”。剧情是这样的，苦妹子与方冬哥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苦孩子，两人情深意笃，就在他们将要缔结婚姻之际，苦妹子发现自己染上了血吸虫病，为了使自己的病不传染给相爱的情人，苦妹子忍痛割爱逃离了家乡，方冬哥得知后痛不欲生，四处苦苦地寻找日思夜想的苦妹子，在他多方寻找未果，万念俱灰的时候，在一个地方偶然地发现了苦妹子，当两人再皮重逢时，他们相对无言，谁都不相信这种梦一般的相聚会是真的。于是在舞台美术方面运用平台、纱幕、喷雾以及冷调色光的变幻，表现一种亦真亦幻、云里雾里，朦朦胧胧的舞台情境；在音乐方面运用了江南悠扬委婉、抒情哀伤的曲调弦律作为背景音乐烘托两个人的梦般相聚，特别是在两人相见的一瞬，在表演上吸收了电影蒙太奇慢镜头的处理方法，把”梦般乍聚”的形象立意淋漓尽致地揭示了出来，从而创造出了一种绝纱的舞台意境，使观众回味无穷。
    从以上举例分析中我们不难看出，作为综合性极强的戏剧创作，需要赋予一个有象征意味的哲理内含的”形象化的思想立意”，从视觉和听觉上来统一整个舞台各个创作部门的创造。只有这样一台戏才能从整体上达到风格样式高度和谐统一的美学层次。那么，对于一出戏的导演来说，如何才能从戏剧作品中找到这个用来统揽全剧的灵魂——形象种子呢?首先，应从分析一部作品的主题思想入手，通过理性的分析把全剧的主题思想准确地概括出来。然后再把这个主题思想逐步升华，哲理化，同时选择一个物体、植物或动物等的名称加以形象化地概括命名，这样导演赋予全剧的形象化的思想立意也就被确定下来。比如：我们国家在粉碎”四人帮”后，辽宁人民艺术剧院一个很有名的剧目《报春花》此剧反映的是祸国殃民的”四人帮”给国家和人民造成了深重灾难的一出戏。其主题思想：”只有彻底结束‘四人帮’的反动统治，我们国家才能有希望，人民才能获得第二次解放，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才能恢复正常”。导演把这一主题思想逐步升华、哲理化，最后选择一个植物花名加以形象化的概括，把此剧形象种子确定为”报春花”，与此剧的剧名相同。众所周知大地轮回，四季更换有其自身的、内在的必然联系，这种客观规律是不依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只有春天到了，迎春的鲜花才会盛开，严冬必然会过去，冰雪才能彻底消融。我想导演之所以选用”报春花”作为此剧的形象种子，因为”报春花”它可以象征着“正义、光明和希望”，而”严冬的冰雪”则象征着”邪恶、黑暗和灾难”。正义、光明和希望必定会战胜邪恶、黑暗和灾难，就像大地轮回，四季更替一样，是不依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规律。选用”报春花”作为此剧的形象种子是非常准确的，既含蓄生动形象，又富有深刻的哲理内涵。那么，体现在各个创作部门具体形象的创造上，则要求表现出一种四处有春意、春来到、冰化雪融的含意。从而使得各个创作部门有所依循，激发想象，而不是对各部门创作想象的具象限制。
    其次，要认真研究作品的时代背景。导演要从对时代背景的分析中慢慢地把时代背景形象化。只有这样才有助于捕捉到全剧的形象种子。著名导演徐晓钟在排莎士比亚的悲剧《马克白斯》时，对全剧形象种子的最后确定就是从深入研究分析十一世纪苏格兰时代背景中获得的。十一世纪的苏格兰是中世纪最黑暗的国家，战争连年不断，以各种阴谋手段窃国盗位的事件时有发生，恐怖暗杀是一些暴君惯用的篡位方式。特别是徐晓钟导演在研究这段历史背景时，读到了一篇马克思评论中世这段历史的文章，对他捕捉到全剧的形象种子起到关键性的作用。
    马克思是这样论述的：”当时的教皇和女王都知道他们就是各国人民早就知道的那种，他是一个冒失的赌徒，是一个冒险家，只要是祖国能使他赢钱，他情愿拿各个州做赌注，就像剧任何其它东西做赌注一样。”剧本中描气马克白斯的人生经历；正像马克思所论述的那样。马克白斯是有可能成为一个伟大的人物。他是一个救国救民的英雄，深受人民的爱戴和国王的器重，然而由于权欲利野心的极度膨胀，采取了凶杀恐怖的手段，篡夺了王位，后因良心的谴责，内心陷入极度恐惧和痛苦的煎熬中，为了不使暴君篡位的阴谋败露，不惜杀掉一切对已构成威胁的人，在凶杀的血泊中，越陷越深，越走越远。有正义感的人民不堪他的残暴统治、揭竿而起，最后终于将这个篡位的暴君除掉。徐晓钟导演在认真剖析时代背景的同时，将时代背景逐渐形象化，最后将此剧的形象种子确定为：”一个巨人在鲜血的激流漩涡中涉被卷没。”此剧所体现出的艺术效果，充分地印证了徐晓钟导演从分析时代背景入手，逐步将时代背景形象化，所赋予此剧的形象种子，是非常准确的。从而深刻地揭示了莎士比亚悲剧的内涵。因此，作为一个导演要想准确地为一部作品赋予一个既有象征的意味，又有深刻的哲理内涵的”形象种子”，认真地剖析作品的主题思想利时代背景，是一个很重要的途径。
    当然，有时也有这种情况，对剧本的主题思想和时代背景也做了认真的分析，但仍不能找到准确的形象种子，甚至是戏都排完了，形象种子还没有找到。像这种情况为了不影响排练计划，没有形象种子，戏可以先排。但作为在艺术上有所追求的导演。
    最好是在排练之前，一定要将全刷的形象种子确定下来，否则将会影响各个部门的艺术创造。这样做可能有人认为把排戏复杂化了。的确有些导演在排戏时从来就没有在这方面下过功夫，不是照样导了一辈子的戏。当然，我们这里谈导演对一部剧作“立意”的深入开掘和刻意追求，并非是一种故弄玄虚的官样文字的摆设，而是用来统一视觉和听觉各个舞台创作部门艺术思想的”立意”。如果说有些导演没有在这方面下过功夫，而排出的戏还能被观众所接受的话，那么在他的创作中肯定会有一种朦朦胧胧、时隐时显的形象和画面萦绕在脑际，鬼使神差地左右着他们的艺术思维和创作实践，只是由于文字概括功力不足，或其它什么原因，而没有最后形成文字跃然于纸上罢了。但这不能被认为是对”形象立意”的忽视。相反有些导演虽然排了一辈子戏，却没一出成功的，尽管排戏的点子很多，充其量也不过是一个匠艺罢了。究其失败的原因固然很多，但对作品”形象立意”的迷茫和不屑一顾，恰恰是其失足的重要症结所在。著名的前苏联导演大师格尼•古里叶夫对导演在二度创作中要善于捕捉到作品的“形象种子”的重要性有这样的论述：”善于敏锐地观察形象的天性，非常细微、准确地寻找到形象种子，导演越能正确、准确地看到形象地核心利动力，那么也就更有表现力。”因此，我认为作为导演对剧作中形象化的思想立意的刻意追求是决定一个戏剧作品未来成败的关键，也是一个导演高层次的美学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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